從Beatles開始,英式搖滾樂始終不能割捨對旋律的依戀,甚至若瑞典的ABBA願意的話,完全可以將Sex Pistols的所有曲目改編為響徹街頭的流行金曲。另一方面,開元於Joy Division舞旗的後朋克時代,經歷了The Smith、The Stone Roses,一直到如今紅得發紫的Suede、Blur、Radio Head、The Verve,英國吉他音樂總呈現出一種與美國搖滾從骨子裏迥然相反的氣質,撇去諸多細節上的差異,我們可以從異性裝扮、一律蒼白、刀削般的臉頰、病態冰冷的眼光、短髮或Beatles拖把頭的各種變異髮型——這些裝束裏更貼切地體會出80年代後的英國青年略顯華而不實的音樂召喚著一種內省、低調的藝術態度,與西雅圖樸素直接的Grunge、洛山磯夾雜著痞氣與戾氣的底層朋克、佛羅裏達炸碎天的耳痛金屬樂等等美國搖滾最醒目的區分是他們音樂的慢熱性、間接性,他們不在乎感官刺激,他們把欲望直接對準你的靈魂,那裏才是他們企圖去顛覆與佔領的。
我們經常在第一次聽一支英國樂隊時或者覺其流行、或者覺其乏味、或者覺其高深莫測更像故弄玄虛、不知所云直至一頭霧水,找一個好懂的詞來概述他們的音樂:曖昧。
我們不容易從那些又粘又滑、行雲流水的吉他、時而缺乏激情時而自作多情的人聲、還有各種雕琢得幾乎矯飾得叮叮咚咚的音樂細節里弄清楚它們到底想告訴我們些什麼,憤怒、興奮、悲哀、失望全部模模糊糊,他們的表情在音樂愈來愈厚的霧氣裏喪失含義直到消失,就像融化在夜幕裏的夢遊者。這裏有一個可能偏頗,但應該適用於多數英美樂隊的闡述:美國搖滾很直接,它想讓你同它一起發瘋、一起憤怒;英國搖滾則晦澀一些,它想激發去思考,讓你同它一起在歇斯底里的分析中徹底迷失、完全失控。
The Auteurs就是一支典型的英國樂隊——雖然,在音樂上,它避免了諸多新晉樂隊不加修飾地對老前輩欲蓋彌彰的模仿;在處境上,他們亦遠離Blur、Oasis等樂隊在遮掩中愈演愈烈的明星地位。最初在1992年,幾乎蒼白到瀕死的英國搖滾開始回應大洋的Grunge樂風,鏗鏘的美式和絃噪音在英國人的手裏卻顯得無力而空洞,只有一小撮以獨立公司、地下音樂社團、搖滾酒吧為基地的樂隊仍堅持著優秀而深遠的英倫搖滾風範。那時的4AD因已收攏了大量的美國樂隊及對所謂的“4AD風格”的極端維護使其旗下的本土樂團亦在音樂上游離了英式搖滾的根源,在這裏我們更願提到的是諸如Vernon Tard Recordings、Creation、Nude這些高舉本土大旗的獨立唱片公司。對VTR而言,我們熟悉的可能是它旗下朋克回籠的New Wave Of New Wave浪潮裏S*M*A*S*H、These Animal Man這兩個弄潮兒,以及近來最可能完成英倫搖滾復興的後迷幻樂隊Verve,而對於VTR內一些默默燃燒的低調樂隊卻缺乏瞭解,他們或許做出了許多更為出色的音樂:如低調到唱片內頁只有樂隊三雙腳照片的Low,頹廢而靈性逼人的Seymores,以及本文的主角:The Auteurs。
其實在92年,尚未發行過一張專輯的Auteurs比現在已經發行過三張專輯的他們有名得多,那時他們於Suede、The Verve一起被看作是挽回英國搖滾頹勢最有希望的三顆“新星”,93年曾以一票之差落選於The Mercurymusic Prize(得主是Suede)。同年發行的處女專輯“New Wave”亦是他們銷量最好的大碟(登上了英國主流榜的Top 30 的位置),它被看作是以後大紅大紫的British-Pop樂風的領頭兵。儘管在這張專輯的音樂文本中出現了26個“Star”,但與其說它暗示了樂隊對明星地位的嚮往不如說是恐懼。在音樂上樂隊已明顯流露出他們對旋律的重視,還有簡潔流暢的吉他段落。
但這張專輯給人們最深印象的應該是主唱Luke淫性十足的演唱,那時標準英國年輕人成長期的胡言亂語與呻吟,它仿佛背負了古老的英格蘭文化整個凝重肅立的陰影——
對於The Jesus And Mary Chain極端對立的是囂張噪音與陰柔唱腔,
而對於The Auteurs劍拔弩張的卻是融人的旋律與文本裏灰暗變態的世界觀。
“New Wave”裏,有對都市偷窺狂病態心理的描寫(Housesister);有對朋友猝死的冷眼旁觀(Home Again);
還有對個人存在價值的徹底懷疑與消解(Valent Parking)。唯一在音樂上緩解這種不協調的是一把大提琴,它那沉緩抑鬱的聲音飄揚於幾乎每一支曲目的背後。
94年樂隊成員發生變動,除去樂隊靈魂,負責主音、吉他及鋼琴,並一直醉心于英式黑暗文學的Luke Haines、貝司手Alice Readman仍居原位外,Baney Crockford取代了原鼓手Glenn Collins的位置,曾於樂隊客串大提琴手James Banbury正式加入樂隊。新陣容隨即發行了“Now I"m A Cowboy”,這張唱片音樂上華麗富貴(大提琴的大量加入使音樂近乎細膩煽情到肉麻),編排上更加緊湊;
內容上暗示了同性戀傾向(A Sister Like You),對社會上層階級的諷刺漫駡(The Upper Glasses)及用於自我解脫的自嘲口吻(I"m A Rich Man"s Toy)。
這張專輯並未留給人們很深的印象,它音樂上錄音室雕琢的痕跡有些重,由此我們可以相信The Auteurs是一群完美主義者;同時,音樂文本中有氣無力的申述及近乎無聊的話題,表明樂隊似乎正陷入一個應該是隸屬于人生態度的誤區裏——他們應該被提醒的是再奢華優美的音樂如果表達的是蒼白無味的內容其本身亦會變得一文不值。
我們無法得知第三張專輯創作之前發生了些什麼,無論怎樣,The Auteurs在96年做出了他們最出色得作品“After Murder Pard”,或許是他們請來了曾製作過Nirvana的“Never Mind”的“噪音監製”Steve Albini的緣故——監製完這張專輯後Albini說:“我很少聽我自己製作的東西,但我聽這張,它應該是我所製作的唱片之中的精華。”——狂噪的Grunge甚至Hardcore式的吉他和絃充斥在專輯裏,而比以前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渾圓豐厚的管弦樂編排和淒美流暢的吉他段落使我們聽到了最抒情最浪漫憎恨、神經質,歇斯底里的病態細節,包括Luke的聲音比以前增添了許多不羈的嘶啞,放肆的激情,The Auteurs確實帶給我們一個驚訝。
一切依舊是隱晦難言麻木不仁,The Auteurs的音樂始終就象一雙夢遊者的眼睛,溺水者沉沒後水面圓潤優美的漣漪,他們攜帶了英國搖滾裏所有最致命的病毒——Joy Division火焰般舞動的絕望,Clash無畏囂張的理性朋克,Jesus And Mary Chain徹底分裂後對墮落的狂歡,Bauhuas在一片純黑裏胡言亂語般的自瀆式祈禱,甚至Beatles對旋律的敏感與King Crimson對音樂愛因斯坦式的智商。這不是濫譽,其實正是這種過於繁雜的複合性使The Auteurs的音樂浮萍般沒了根基,流雲下的月影般難以捉摸——它的音樂中變幻莫測的靈感可以令你驚訝,亦可以讓你聽後留不下任何印象,就象樂隊領袖Luke的外形,不言不笑,默默盯著身邊的事物,你可以認為他兇狠、惡意十足;亦可以認為他冰冷、漠然,屍體般對周遭已無動於衷。
水,找一個好懂的詞來概述他們的音樂:曖昧。我們不容易從那些又粘又滑、行雲流水的吉他、時而缺乏激情時而自作多情的人聲、還有各種雕琢得幾乎矯飾得叮叮咚咚的音樂細節里弄清楚它們到底想告訴我們些什麼,憤怒、興奮、悲哀、失望全部模模糊糊,他們的表情在音樂愈來愈厚的霧氣裏喪失含義直到消失,就像融化在夜幕裏的夢遊者。這裏有一個可能偏頗,但應該適用於多數英美樂隊的闡述:美國搖滾很直接,它想讓你同它一起發瘋、一起憤怒;英國搖滾則晦澀一些,它想激發去思考,讓你同它一起在歇斯底里的分析中徹底迷失、完全失控。
The Auteurs就是一支典型的英國樂隊——雖然,在音樂上,它避免了諸多新晉樂隊不加修飾地對老前輩欲蓋彌彰的模仿;在處境上,他們亦遠離Blur、Oasis等樂隊在遮掩中愈演愈烈的明星地位。最初在1992年,幾乎蒼白到瀕死的英國搖滾開始回應大洋的Grunge樂風,鏗鏘的美式和絃噪音在英國人的手裏卻顯得無力而空洞,只有一小撮以獨立公司、地下音樂社團、搖滾酒吧為基地的樂隊仍堅持著優秀而深遠的英倫搖滾風範。那時的4AD因已收攏了大量的美國樂隊及對所謂的“4AD風格”的極端維護使其旗下的本土樂團亦在音樂上游離了英式搖滾的根源,在這裏我們更願提到的是諸如Vernon Tard Recordings、Creation、Nude這些高舉本土大旗的獨立唱片公司。對VTR而言,我們熟悉的可能是它旗下朋克回籠的New Wave Of New Wave浪潮裏S*M*A*S*H、These Animal Man這兩個弄潮兒,以及近來最可能完成英倫搖滾復興的後迷幻樂隊Verve,而對於VTR內一些默默燃燒的低調樂隊卻缺乏瞭解,他們或許做出了許多更為出色的音樂:如低調到唱片內頁只有樂隊三雙腳照片的Low,頹廢而靈性逼人的Seymores,以及本文的主角:The Auteurs。
其實在92年,尚未發行過一張專輯的Auteurs比現在已經發行過三張專輯的他們有名得多,那時他們於Suede、The Verve一起被看作是挽回英國搖滾頹勢最有希望的三顆“新星”,93年曾以一票之差落選於The Mercurymusic Prize(得主是Suede)。同年發行的處女專輯“New Wave”亦是他們銷量最好的大碟(登上了英國主流榜的Top 30 的位置),它被看作是以後大紅大紫的British-Pop樂風的領頭兵。儘管在這張專輯的音樂文本中出現了26個“Star”,但與其說它暗示了樂隊對明星地位的嚮往不如說是恐懼。在音樂上樂隊已明顯流露出他們對旋律的重視,還有簡潔流暢的吉他段落。但這張專輯給人們最深印象的應該是主唱Luke淫性十足的演唱,那時標準英國年輕人成長期的胡言亂語與呻吟,它仿佛背負了古老的英格蘭文化整個凝重肅立的陰影——對於The Jesus And Mary Chain極端對立的是囂張噪音與陰柔唱腔,而對於The Auteurs劍拔弩張的卻是融人的旋律與文本裏灰暗變態的世界觀。“New Wave”裏,有對都市偷窺狂病態心理的描寫(Housesister);有對朋友猝死的冷眼旁觀(Home Again);還有對個人存在價值的徹底懷疑與消解(Valent Parking)。唯一在音樂上緩解這種不協調的是一把大提琴,它那沉緩抑鬱的聲音飄揚於幾乎每一支曲目的背後。
94年樂隊成員發生變動,除去樂隊靈魂,負責主音、吉他及鋼琴,並一直醉心于英式黑暗文學的Luke Haines、貝司手Alice Readman仍居原位外,Baney Crockford取代了原鼓手Glenn Collins的位置,曾於樂隊客串大提琴手James Banbury正式加入樂隊。新陣容隨即發行了“Now I"m A Cowboy”,這張唱片音樂上華麗富貴(大提琴的大量加入使音樂近乎細膩煽情到肉麻),編排上更加緊湊;內容上暗示了同性戀傾向(A Sister Like You),對社會上層階級的諷刺漫駡(The Upper Glasses)及用於自我解脫的自嘲口吻(I"m A Rich Man"s Toy)。這張專輯並未留給人們很深的印象,它音樂上錄音室雕琢的痕跡有些重,由此我們可以相信The Auteurs是一群完美主義者;同時,音樂文本中有氣無力的申述及近乎無聊的話題,表明樂隊似乎正陷入一個應該是隸屬于人生態度的誤區裏——他們應該被提醒的是再奢華優美的音樂如果表達的是蒼白無味的內容其本身亦會變得一文不值。
我們無法得知第三張專輯創作之前發生了些什麼,無論怎樣,The Auteurs在96年做出了他們最出色得作品“After Murder Pard”,或許是他們請來了曾製作過Nirvana的“Never Mind”的“噪音監製”Steve Albini的緣故——監製完這張專輯後Albini說:“我很少聽我自己製作的東西,但我聽這張,它應該是我所製作的唱片之中的精華。”——狂噪的Grunge甚至Hardcore式的吉他和絃充斥在專輯裏,而比以前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渾圓豐厚的管弦樂編排和淒美流暢的吉他段落使我們聽到了最抒情最浪漫憎恨、神經質,歇斯底里的病態細節,包括Luke的聲音比以前增添了許多不羈的嘶啞,放肆的激情,The Auteurs確實帶給我們一個驚訝。
一切依舊是隱晦難言麻木不仁,The Auteurs的音樂始終就象一雙夢遊者的眼睛,溺水者沉沒後水面圓潤優美的漣漪,他們攜帶了英國搖滾裏所有最致命的病毒——Joy Division火焰般舞動的絕望,Clash無畏囂張的理性朋克,Jesus And Mary Chain徹底分裂後對墮落的狂歡,Bauhuas在一片純黑裏胡言亂語般的自瀆式祈禱,甚至Beatles對旋律的敏感與King Crimson對音樂愛因斯坦式的智商。這不是濫譽,其實正是這種過於繁雜的複合性使The Auteurs的音樂浮萍般沒了根基,流雲下的月影般難以捉摸——它的音樂中變幻莫測的靈感可以令你驚訝,亦可以讓你聽後留不下任何印象,就象樂隊領袖Luke的外形,不言不笑,默默盯著身邊的事物,你可以認為他兇狠、惡意十足;亦可以認為他冰冷、漠然,屍體般對周遭已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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